昊欢,狄白。
圈地自萌,世界和平。

【名侦探狄仁杰】神都林几深 03

*涉及CP:狄白。

*单元剧模式。

*剧情承接《名侦探狄仁杰》第一季结尾。

 *【第一案】【第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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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案:江月楼歌姬纵火案

 

1

 

白马寺冤魂索命案之后,狄白侦探事务所清闲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正经事做,不是狄仁杰带着白元芳在神都大街小巷骗吃骗喝,就是白元芳带着狄仁杰去检阅部分驻守京中的白家军。白洁倒是每天疯玩到没影,好像是多重人格侦探来了京城。白元芳说起这个的时候狄仁杰在看《洛阳周刊》上的八卦头条:《震惊!当红歌姬璇玑姑娘发新曲,五陵年少竟……》,翻开内页一看才知道这些富家子弟们为了争抢新歌发布会的门票把江月楼的门槛踏平了。

坑爹呢这是!身为媒体人的良心在哪里?一群标题党。狄仁杰在心里吐槽。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啊狄仁杰。”白元芳一把抢过那本从来就不靠谱的周刊。狄仁杰虽是没留神,可也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他摸摸胡子,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怎么觉得这两天白洁往东边跑的挺勤?她是去东市还是去哪?总不会是去大理寺吧。”

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白元芳霎时变了脸色。狄仁杰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十有八九同前段日子他们在洛道上碰到那个身骑麟驹的大理寺官员有关。白元芳连忙摆手,趁狄仁杰的八卦苗头露出来之前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毁心情。”

嚯,原来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2

 

近日京城里来了一股契丹势力,来势汹汹。

白洁双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坐在院子里提起了这件事。都怪这股契丹势力,大理寺突然忙碌了起来。上到少卿下到评事全都走路带风,衣袖打着漩涡。大理寺一忙,自然也就没人陪白洁玩了。撞见了几次庭审犯人之后,白洁也不再自讨没趣,回家乖乖等着这次契丹风波平息。

“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是空缺吗?”狄仁杰问道。

“对啊,不过听说少卿兼着呢。”白洁想了想,翻了个白眼,“早就跟你说了武皇把那个位置留给你,你就是不去。现在倒跑来偷偷打听,怎么跟学堂小孩谈恋爱似的玩欲擒故纵。”

白元芳你妹,这才几日功夫就不学好在大理寺混得油嘴滑舌。

不多时,白元芳开开心心拿着两张门票回来了。是江月楼新一届头牌歌姬擂台赛的门票,参赛者里有江月楼的两位有名歌姬——璇玑姑娘和朝曦姑娘。前任花魁苏姑娘嫁给大老板荣华富贵去了,这江月楼头牌的位置也就空缺下来。

江月楼老鸨趁着璇玑姑娘发新曲的热度还没过,又往里面添了把火,声势浩荡地举办了头牌歌姬擂台赛,一时间吸金无数。光是赞助,就拉到了上十家神都商铺的,其中砸钱最多享有冠名权的还数醉流坊。

“这京城里千金难求的票你怎么会有?”狄仁杰想起才在《洛阳周刊》上看到的江月楼卖票盛况,突然不理解起来,“不会是花钱买了假票吧?”

白元芳把两张门票往桌上一拍,狄仁杰连忙抓着票据正对阳光看防伪标签。还真是真的啊。

“苏夫人差人送来的。”白元芳来来回回跑得急,口干舌燥还得费劲给狄仁杰解释。他也不避嫌,抓起石桌上的茶盏就往嘴里送水,“咱们上次不是帮苏夫人洗清了谋杀丈夫的嫌疑嘛。正好她老公的人身保险奏效,平安镖局赔了一大笔钱,够她花到下辈子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苏夫人现在在外名声差了些。从江月楼前任头牌歌姬到新婚燕尔克死老公的夫人,心理落差摆在那里。不过苏夫人不在乎,前些日子她刚投了一笔钱去醉流坊,准备休整一段时间把胭脂水粉生意的业绩做上去。

噫,又只有两张票。

目睹全过程的白洁默默抱紧圆圆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哥,我出去玩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你们别管我了。”

“哎你去哪玩?我送你过去!”白元芳追着妹妹的背影问道。白洁摆摆手,转头做了个鬼脸,“我去大理寺玩,有本事你来送我。”

没本事,还真没本事。白元芳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脸懊恼地撇撇嘴。低头便看见狄仁杰坐着偷笑,越想越气,拿剑柄拍他肩膀。谁还没个童年阴影,有什么好笑的噢。

 

3

 

门票上写着歌姬擂台赛的开始时间是下午申时。午饭刚刚过后,白元芳就坐立难安起来。狄仁杰问他缘由,他就兴奋的得跟三天三夜没睡觉磕了药似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这次参加擂台赛的璇玑姑娘是著名原创歌姬,人美歌甜,好多人都是奔着她去的呢。我看你桌上的那本八卦周刊上说,这璇玑姑娘自己编曲自己填词,老厉害了。”说着,白元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不是号称娱记八卦王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他能不知道么,各位名人进出神都的必经之路也就是洛道驿站里谁不认识他狄仁杰。要不是自己还是狄白侦探事务所的头牌和自封的颜值担当,早就风里雨里洛道蹲你了。

只不过这个璇玑姑娘并没有八卦周刊上说的那么厉害。狄仁杰看过她写的词,也就是寻常歌姬的水平。不过江月楼自从苏姑娘走后就再也没有唱作俱佳的歌姬,大约是老鸨心急,着重包装璇玑姑娘,给她在各大娱乐版面买了头条炒作。

可惜了另一位竞争选手朝曦姑娘。她前些日子被《长安日报》曝出了抄袭璇玑的抄袭丑闻,一时间路人缘大减。不过朝曦姑娘的铁杆粉丝们正准备联名状告《长安日报》诽谤,说他们捕风捉影,没有实锤。

狄白二人来到江月楼的时候,离擂台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苏夫人不愧是江月楼前任头牌,出手阔绰,送票送的都是前排票,紧挨着媒体区。两人远远看见一个蓝衣身影,手里拿着纸笔,嘴里念念有词念叨着新闻稿。

“这人怎么看着像于振超啊。”白元芳纳闷。那畅销书作家于振超犯了连环杀人案此时应该还在大牢里关着,没道理这么快就放出来祸害出版界。狄仁杰也困惑,正巧他们的桌子就在那酷似于振超的男子身边,便拱手问道:“请问兄台可否认识长安畅销书作家于振超?”

蓝衣男子面带微笑,从怀里拿出名帖递给狄仁杰,“那是家兄,我叫于监磐,是《洛阳周刊》的记者。幸会幸会。”话音刚落,在媒体区的另一个人呷了口茶,语气里充满不屑,“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给朝曦这个抄袭狗洗白的于监磐。上个月的璇玑整容传闻就是你弄的吧,结果还没发出去就被公关了。”

“汪筠青你少血口喷人!你们家璇玑的黑料那么多,用我曝吗?她按照胡姬整容的事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还说去高丽学习音律暂停商业活动一年。我看,分明就是去整容。”

“我呸,”那个名叫汪筠青的记者也不甘示弱咄咄逼人,“不就是你们朝曦抄袭我们璇玑的歌被曝光恼羞成怒了嘛,也不看看你们家的几斤几两,还敢抄袭我们璇玑姑娘。”说着,她翻了个白眼,“你们家那位有我们璇玑姑娘的底蕴吗?东施效颦笑死掉。”

于监磐把记录本往桌上一甩,“嚯,你们璇玑写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我们朝曦用得着抄那种东西吗?”

汪筠青捋起袖子,把笔摔在于监磐面前,墨汁飞溅,吓得围观群众纷纷后退几步。“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看把你能的。”

“我就不写,我就哔哔。”

 

兴许是嫌这边闹的动静太大,有人遣了小厮跑去后台请来老鸨主持大局。老鸨在后台忙的不可开交,费心劳力半个月就为了这场歌姬擂台赛,结果比赛还没开始,就听见小厮通报观众席上有人闹事。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大不了全都轰出去就是。可问题在于闹事的人是老鸨请来专门负责宣传的记者,真是留也不是轰也不是。

老鸨把绢花放在梳妆台上,僵着个笑脸出了后台。

“二位记者……”老鸨往他们手里一人送了一锭银子,“别砸场子啊。”

 

4

 

于监磐和汪筠青还算是比较有职业操守的娱记,秉持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在收了老鸨的红包之后果然消停下来。不过鉴于两人是粉丝对家的关系,还是彼此不拿正眼看对方,阴阳怪气地挤兑着。

仅一条走廊之隔的狄白二人落座之后,发现与他们同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穿着绛色大氅,以玉簪束发,长剑放在桌上,低头吹着茶碗里的茶叶。

白元芳仅看了那剑一眼便知道此人并非普通江湖侠客那么简单。剑体银白通透,隐有流光划过,充满灵性,乃世间罕见的精品。他隐约记得小时候随武术班的师父去苍穹岳家玩,看见岳掌门身上的佩剑便是这种类型的材质。惊鸿一瞥,难以忘记。

他小声在狄仁杰耳边解释,这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混元剑,传言只有西域元教秦家的继承人才能拥有。看来这位红衣侠客并非简单的角色。狄仁杰若有所思,多看了那位侠客一眼。

开场表演很快开始,红楼香灯,戏蝶游蜂。名满神都的江月楼果然名不虚传,就连方才还在打嘴仗的两位记者也早就忘了互相拆台,看得痴了,提笔忘落。

这还只是个开场表演。

白元芳毕竟都是看过宫廷歌舞的人,还不至于被民间的场面震惊得说不出来话。反观狄仁杰,居然也在颇为淡定地吃茶,不由好奇起来。狄仁杰说,他十年前在弘文馆做学士当值的时候得幸也见过一次大明宫里高台厚榭翠屏金韵。

他都是实话实说,可白元芳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也是了,区区一个学士怎么可能轻易进得了大宴。

“我听白洁说了你们进宫面圣的事,”白元芳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台上的歌舞,跟突然侦探之魂附体一样盯着狄仁杰,“早就感觉你跟皇上之前认识,但她好像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信任你,否则也不会派冷面过来试探。说,你是不是以前在宫里当值的时候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

狄仁杰下意识伸手扫了扫鼻子,“白元芳你不要胡说好不好。万一隔墙有耳皇上身边的冷面凉面热干面什么的在偷听,我们这么妄议圣上是会被杀头的。”

“看来真给我说中了,”白元芳乐呵呵道,“不然你摸鼻子紧张什么,还故意转移话题。”

狄仁杰刚想反驳,便听见与他们同桌的侠客咳嗽一声,瞥了瞥他们右边的那桌——只见老鸨正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俩。狄仁杰连忙比划了个抱歉的手势,跟白元芳一起乖乖闭嘴。他得感谢老鸨,否则这个话题一旦开了头,便不好轻易糊弄过去。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有机会坐下来讲给白元芳听也无伤大雅。只是正如白元芳所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留下点心理阴影。为了十年前的一桩旧事,如今不管是武皇还是自家老父亲明里暗里的催促,都未曾使他重新动入仕的念头。也许某一天,等他愿意入仕了,便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把这个故事讲给白元芳听。

突然,坐在前排的观众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疑似从二楼传来。有小厮匆匆跑来老鸨身边耳语几句,老鸨听后霎时变了脸色起身离席。同时察觉到异常的除了狄白这一桌,还有媒体区的于监磐。老鸨并未声张,歌舞表演依旧进行。

“着火了。”那位一直沉默的红衣侠客勾起嘴角,缓缓开口道。

这场策划许久的擂台赛别无选择,被迫中断。

 

二楼的火势并未严重扩散,老鸨明明可以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但她没有,也不能。

“看来是死人了。”红衣侠客说道,目光落在匆匆上台满脸抱歉宣布擂台赛中断的主持人身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歌姬。”狄仁杰补充道。

倘若是普通的歌姬,老鸨咬咬牙这场擂台赛还是可以继续办下去。但如果少了一位关键人物呢?江月楼众多歌姬之中人气最火的便是璇玑朝曦二位姑娘,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奔着这二位姑娘的斗技而来。如果少了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这场比赛也就办不下去了。

“可能是天干物燥吧,这种天气是挺容易失火的。”狄仁杰说道。

白洁说他是走哪哪死人的倒霉侦探,这话他狄仁杰第一个不服。生活哪会这么戏剧化,他又不是东瀛的柯南侦探。不过话说回来,东瀛的柯南侦探可真是天煞孤星的命,这一年到头碰见凶杀案的概率,高到后来京兆府一看他就烦,恨不得把这个人关起来免得让他在外面祸害。

不多时,二楼的火势被渐渐平息。老鸨让人去把江月楼的幕后老板请出来镇住场面。外围已经有客人吵吵嚷嚷要退票,还有的客人好奇心旺盛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主持人在舞台上的声音已经被喧嚣完全盖过。好在举办这种大型活动之前江月楼有向京兆府报备,楼外有官府的捕快守着,不至于太混乱。

一个白衣男子满脸不耐烦地走上舞台,手里甩着羽扇,丝毫没有往日里的轻盈。

“想退票的出门左拐找账房,想知道出什么事的明儿一早买《洛阳周刊》和《长安日报》去。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老娘还没嫌晦气呢。”

诸葛王朗,你还真是家大业大。

 

5

 

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除了狄仁杰这一桌没有一个人离开之外,于监磐和汪筠青那一桌也依旧坚守阵地。

于监磐和汪筠青大约猜到出事的很有可能是璇玑或朝曦两位歌姬,除了《洛阳周刊》和《长安日报》编辑这层身份,他俩还分别是这两位歌姬的忠实粉丝。此时两人也顾不得掐架,生怕听到老鸨说出葬身火海的是自家歌姬的消息。

狄白二人留下来的理由十分充分。方才在台上看见诸葛王朗,狄仁杰差点没冲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一问究竟。问他方起鹤在哪里,问他方起鹤是怎么越狱的,最重要的是,问他知不知道自家老父亲现在何处。好在有白元芳拦着,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事来。

白元芳虽没有见过诸葛王朗,可后来也听狄仁杰和白洁说过不少这个谍中谍的事情。

王朗这个人,很难用黑或白去定义。

他做事颇为随性,既不图名,也不图利。只要方起鹤做的事,他都会掺和进来助方起鹤一臂之力。他帮过狄仁杰他们,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目的恰巧相同;他也暗地里给狄仁杰捅过刀子,因为那个时候他们的目的已截然相反。

奇怪的一个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狄仁杰一直觉得王朗就是搅得朝堂不得安宁的定时炸弹。他不是投石入海激起波澜的石子,而是黑水之中搅动暗流的蛟。或许比起天下太平民安物阜,王朗更喜欢乱世枭雄狼烟四起。

反而是他们身边的红衣侠客,一个完完全全的江湖人,看似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

“不好意思,人比较八卦。”红衣侠客说道。

白元芳听到此话,打了个哆嗦。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已经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会说出这种话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如今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相同的话,实在让他无法不多想。

人走得差不多后,王朗缓缓从台上走下来,踱到了狄白面前,打情骂俏般把羽扇打在狄仁杰的肩上。“狄仁杰,绷着个脸这么严肃做什么。好久不见了,来叙叙旧啊。”说着凑到狄仁杰耳边小声说道,“知道你最近无聊,送个案子给你玩玩。赢了,我就告诉你方起鹤在哪……怎么样,不亏吧。”

 

6

 

王朗把他们带到二楼,目的已是十分明显。

他需要借狄仁杰之口还原一个案情的真相,还原一个足以堵住官府和悠悠众口的真相。尽管,那个真相很可能并非真的真相。

璇玑姑娘的厢房已经被大火烧的得面目全非,火势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她的床。床上躺着个身体严重烧伤的女子,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汪筠青看见屋内的这幕场景,双腿软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是璇玑姑娘最忠实的追随者,也是将璇玑姑娘的词作整理出版的人。眼前的这一幕,令她完全不能接受。

“已经确定死者是璇玑姑娘无误了吗?”狄仁杰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死者的身体被烧伤,炭化严重。虽未产生斗拳姿势,可也已是相当惨烈。

“清点了楼内人数,独独只少了璇玑一个人。”老鸨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答道。

死者身体严重烧伤,好在面部烧毁并不严重,可以通过容貌辨别死者从而确定是璇玑姑娘无误,应该不存在偷梁换柱的可能。死者并无挣扎痕迹,证明她一定是死后被焚尸。狄仁杰多想了几步,毕竟这是王朗送上的案子,于情于理,都不会那么轻而易举。

焚尸的理由莫过于以下几类:隐藏死者真实死因,隐藏死者真实身份,泄愤式报复以及毁尸灭迹。

白元芳从隔壁朝曦姑娘的房间回来,告诉狄仁杰他在朝曦的房间里发现大量酒坛。有空的有满的,不能排除以高度酒为助燃剂焚尸灭迹的可能。况且,朝曦姑娘的抽屉里还存有烟斗和火柴。

“抽烟喝酒烫头,谁还没点个人爱好啊,”朝曦姑娘满不在乎地答道,“再说了,狄侦探你不也抽烟嘛。我要是有嫌疑放火,那你也有嫌疑放火啊。”

“那你屋子里的酒又怎么解释!”白元芳指着她追问。

“我自己喜欢喝酒不行啊……”朝曦的眼神躲躲闪闪,吸引了老鸨的注意,“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把低价酒当高价酒卖给客人还拿酒坊的回扣?”被戳破心思的朝曦顿时哭哭啼啼央求老鸨别因为吃回扣的事情把她丢出去。

朝曦也的确有杀害璇玑的动机。抄袭丑闻曝光之后,最大的得利者就是璇玑本人,若说她要泄愤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于监磐,请你以朝曦姑娘粉丝的身份客观地告诉我,这场擂台赛你们《洛阳周刊》预测的最终摘得头牌的歌姬是谁?”

于监磐整个人活像吞了只苍蝇,小声地吐出了璇玑姑娘的姓名。能够得到对手的承认便证明了这实际上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就连对手的粉丝都认可了璇玑的能力。看来,在得到头牌歌姬殊荣这条路上,朝曦最大且唯一的敌人就是璇玑无误。

还有一个疑点。

整间屋子被焚烧最严重的地方就是璇玑的床,就连书桌这种可能藏有大量证据的地方都没有被波及。仿佛以床铺为界限,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就是凶手想要引导狄仁杰去发现某些证据。

窗棂落了一只白鸽,原本远远观望的红衣侠客看见白鸽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拆下鸽腿上的书信。狄仁杰站得远,只能窥见书信上用意味不明的图案写了很多内容。

红衣侠客见信后舒展眉头,送走飞鸽。他抬眼,正对上狄仁杰怀疑的目光。

“家里来信,我夫人刚生了个儿子。”

“那真是恭喜秦先生了。”

红衣侠客笑笑,举起手里的佩剑,问狄仁杰是否是这柄佩剑暴露了他的身份。

 

7

 

秦公子的书信给狄仁杰提了醒。

他走到璇玑的书桌前,嘱咐白元芳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书信都要拿给他看。璇玑姑娘桌面上的书信多且杂,来自于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在他的发现之中,最有趣的竟然是璇玑姑娘同《洛阳周刊》的书信往来。

在《洛阳周刊》的回信之中,似乎对方的回信对象并不是江月楼歌姬,信中的语气竟像是长官对下属的吩咐。狄仁杰问向于监磐,你们周刊编辑部内部是否有一个叫王骥的人。

“有啊。”于监磐答道,“王先生是我们编辑部文采斐然的几个编辑之一,我个人很喜欢他的文风,老辣犀利。只不过,我们谁都没见过王先生。总编说王先生喜欢在家办公,所以从来没有出现在编辑部里。”

“那就是了。”狄仁杰把王骥还没有寄出去的信同璇玑姑娘写的青楼小词放在一起比较,虽然两张纸上的字迹有所不同,可间架结构大致一样。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字迹,但是不能改变自己的书写习惯。“于先生,我记得你作为朝曦姑娘的粉丝,很讨厌璇玑姑娘的。”

“对啊,虽然死者为大,可璇玑写出来的那些玩意真的就是垃圾。”于监磐毫不避讳,一旁的汪筠青瞪着眼睛恨不得掐死他。

“可如果璇玑姑娘同贵周刊的王骥编辑是同一个人,你还会这么认为吗?”璇玑姑娘的玑字拆开便是“王”和“几”,变了音调就成了王骥。狄仁杰把那两封书写习惯雷同的书信放在于监磐面前,眼睁睁看着他从毫不相信变成大惊失色,“看人不能太狭隘,于监磐。如果我是你,我会收回之前对璇玑姑娘的妄议。”

在纸笔的庇护下,每个恶言恶语的键盘侠都有了自己得天独厚的遮羞布。他们以匿名的方式,肆无忌惮攻击那些陌生人,用言语的暴力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而其中的理由也仅仅是不喜欢、看不顺眼。

雪崩之中没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

 

8

 

白元芳把狄仁杰叫回书桌前,有几封信件上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心生疑惑,叫来狄仁杰查看。

狄仁杰看了信,顿时拧起眉头。

这书信上的文字是契丹语,过去他偶然接触过这类语言能看懂个大概。这上面的契丹语说的应该是来到江月楼听曲的官员泄露了一些国家机密。其中,给璇玑寄信的那一位十分中意璇玑在江月楼偷取的情报。难怪契丹人要把璇玑安插在《洛阳周刊》编辑部里,他们是要借着笔杆控制舆情。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昔年《长安日报》武媚娘谋害先皇的舆情狄仁杰还记在心里。方起鹤说得对,民心,比什么都重要。

狄仁杰想起之前白洁说过近日神都里来了一批契丹势力,心中了然不少。这已经不是京兆府可以解决的案子了,只要把这个案子捅到大理寺,别说是在场有嫌疑杀害璇玑的朝曦姑娘,就连整个江月楼都逃不了被审讯的命运。

书信可以证明璇玑姑娘伙同契丹人里应外合,可单凭书信还不能证明璇玑姑娘本身就是契丹人。于监磐好像说过璇玑的整容传闻,会不会她本来就有契丹血统所以在容貌上异域风情了些才让那些平日里看不惯她的对家借题发挥说她整容?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白元芳翻了翻没有被火势祸及的花盆,在里面找到一方绣着朝曦姓名的手帕。拿着手帕去质问朝曦姑娘,得到的答案却是刚才不小心掉落的。

“刚才不小心掉落的?”白元芳摊开手帕,果不其然在上面找到了两个被火星飞溅烧出的小洞,“这小洞能证明手帕是在着火之前掉落在璇玑房内的。”“对啊,”老鸨附和着,“演出开始前我还看见你在后台用手帕,原来凶手就是你啊。”

“不是我!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见她死了心生怨恨才放火焚尸。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事已至此,已是百口莫辩。

也许用不了多久,大理寺便会立即抓捕焚尸灭迹的朝曦姑娘。到时候,就算朝曦姑娘不是杀害璇玑的真凶,进了大理寺在严刑拷打下也是回天无力永无翻案的机会。

“你们看这里。”秦公子捧着一碗茶盏走到狄白二人面前。茶盏里的茶汤颜色浓重,比那乌龙茶的茶汤还要重上三分,“我想,这就是璇玑姑娘的死因。这是西域里常见的毒药九步断魂散,一旦进入体内,不出半个时辰毒发身亡。”西域中人常用此毒,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现成的了。白元芳打了个哆嗦,收回准备去碰茶盏的手。

秦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表示自己这里有九步断魂散的解药。倘若能够早一点发现璇玑姑娘身中此毒,说不定可以及时将她救下。行走西域,这种毒很常见,一般来说都会随身携带它的解药。

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九步断魂散的线索没有任何指向性,所有在场的人身上或是房间里都没有搜到九步断魂散。杀死璇玑的直接证据就在这里断了。

另一方面,朝曦姑娘无法证明自己并非凶手。虽然狄仁杰相信她只是毁尸灭迹,但没有证据,她就注定只能背黑锅。更何况,朝曦姑娘也并非完全清白,单凭焚尸这一点就足够她在大理寺监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9

 

案件移交大理寺,这次大理寺派来的是一个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捕头。狄仁杰向这捕头说明了基本情况之后,后续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们这些草民来操心。

走下二楼的时候,他们在一楼大堂里见到了一边玩着丹药一边独酌的王朗。

趁着大理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案发现场,狄仁杰对王朗说了一句话。

“九步断魂散是你下的吧。”

王朗微醺,晃着扇子笑眯眯,“狄仁杰,你有证据吗?”

“完全没有证据。”狄仁杰说道,“我只是在想那些契丹文书信上并没有泄露丝毫幕后主使的身份。虽然大理寺肯定会顺着璇玑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但是这条线根本不会查出什么。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灭她的口?”

“狄仁杰,想知道,自己查啊。”王朗又喝了一杯酒,气焰嚣张。

 

10

 

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已是夜色苍苍灯火阑珊。

江月楼门口,秦公子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骏马。正欲翻身上马之际,狄白二人从江月楼里出来,听见狄仁杰询问白元芳今天可否是初一。

“今夜晴朗,星罗棋布,有星无月,应是朔月当空。”狄仁杰看着秦公子说道,“尊夫人刚生了个男孩,不如这个孩子就取名叫秦朔吧。”

秦朔?倒也是个好名字。

秦公子双手抱拳以表感谢。他翻身上马,哒哒马蹄向北而去。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这几年江湖上定有大事发生。”狄仁杰看着秦公子远去的方向,喃喃。

看那秦公子前往的方向,大约是要去拜访北地不远处的苍穹岳家。江湖上流传着的邪教妖人与名门正派之间的界限,渐渐模糊了。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江湖里,皆是暗流涌动。狄仁杰叹了口气,自己期望的盛世太平四海清明还遥远得仿佛水中月镜中花。

“狄仁杰,你上次不是说洛阳夜市里有很多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小店吗?我们一起去吃吧,回头给白洁带一份也让她尝尝。

当时年少过斜桥,烟花满树梢,人影绰绰,信步等庭芳。


【第三案·江月楼歌姬纵火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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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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